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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不淡地说:“你对自己车技就这么自信?”江水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杨梅,我15就开车了。”“那又怎么样。”“你就不能算算我车龄。”杨梅没说话了,抱胸坐着。老半天,才轻飘飘吐出一句:“早晚死在你车里。”“……”江水说,“我大哥犯病了。”杨梅说:“你嫂子不是在?有人护着,你大哥能出事么。”“……我不放心。”“不放心要不要打个电话。”“哦,”江水从善如流地掏手机,“我忘记了。”等处理好一切事情后,两个人重新上路。万淑芬在电话里告诉江水,大哥已经没事。但江水最后还是决定回去一趟。到乡下的时候,已经入夜。江水去房间里看他大哥,杨梅就坐在客厅里等着,万淑芬招待她。实际上,并不能称作“招待”——唯一的那杯凉白开,也是杨梅自己给自己倒的。因为她实在是太渴了。过去一段时间,江水还没有出来。万淑芬就对杨梅说:“你们今天去杭州玩了?”杨梅点头。万淑芬哼了一声,语气怪怪的:“这时候还能出去玩呢。”杨梅本不应该说什么,但那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起来了,也凉凉地说了一句:“江水工作挺辛苦的,偶尔出去玩一次没什么。”“那也不能不管他大哥。”“嫂子,一听大哥出事情,江水他没二话,立刻赶回来了。”“那也是应该的呀。”静了一下,杨梅又说:“嫂子,大哥没事了,你该早点打个电话的。”万淑芬撇撇嘴,说:“想打来着,后来水儿不是自己打过来了。”杨梅:“江水车开特别快,路上差点出车祸。”万淑芬听了有点害怕,但又不想在口舌上落了下风,正好这时江水走了出来,她一眼瞄过去,小声嘀咕道:“这不好好在这的嘛。”临走前,万淑芬把江水叫到一边。“什么事?”江水问。“我跟你说这个真不太好意思,不过现在的确是……嗯,困难……”万淑芬搓着手,扭扭捏捏道,“家里钱不太够了……”江水深吸口气,语气很平:“哦,我这有现金,你看够不。”说着,把钱全取出来给万淑芬。万淑芬接过一数,面露难色道:“少了点儿……”往常这些钱应该是够了的,江水停顿了会儿,万淑芬就说:“真的,我把我那工作给辞了,我没钱了。”“怎么辞了?”“那超市24小时营业,得倒班,我吃不消干了。”“……”江水再次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工作,你辞了……”万淑芬满不在乎:“再找不就行了。”“你以为找工作那么容易?”听了这话,万淑芬像是被点了火的炮仗,一下子就着了:“怎么,你是看不起嫂子呗。我是没什么本事,但我学历和你一样吧,都是高中毕业,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江水往某个方向看去,眼珠子转着,像是在搜寻什么。等确定那边什么人也没有之后,他才沉着声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那这样,我回去后把钱汇给你。”万淑芬哼了一声说:“这还差不多,人不能忘本的,你要养你大哥的。”“……嗯。”万淑芬回屋子里去,江水搬了条矮凳子坐在院子里。黑幕沉沉,万籁俱静。他点了根烟抽,最便宜的那种,一直塞在裤兜里,刚才一路过来着急,烟盒压瘪了,祸及到里面的烟,烟也软了。黑沉沉一片里,唯独那一点红黄的圆光。杨梅朝着那圆光走,站在江水的右边。“什么时候走?”杨梅说。“再坐一会儿。”其实那根烟江水只抽了几口就没兴趣了,烟味不如身边的女人香好闻。他真诧异,这个女人跟着他奔波一天,他早闷出一身又一身的臭汗,她怎么就出淤泥不染呢。“这儿看不见星星。”杨梅仰着头,入目全黑。“看得见的。”江水把剩下的烟扔了,站起来,用鞋碾了,“你想看星星?”“嗯。”“等全是星星的时候,我带你来看。”“嗯。”“……”杨梅看着江水,他垂着头,眼神不知看着哪里。杨梅说:“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嗯。”唇干得很,江水舔了舔,说,“杨梅,我想干些别的。”杨梅没出声,静静等着。“干些能挣钱的活。”他吞咽了一下,说,“很多地方要用钱,很多地方。”说完这些,他抬头看了看杨梅。那张黑皮肤的脸融在黑色背景里,让人看不真切。也不需要看真切,光凭想象,杨梅就能在脑海里临摹出他的神色和表情。一定是平静又笃定。他看起来木讷,实则是很有主见的男人。有自己的想法,又固执。杨梅笑了笑,说:“想好了?”江水什么也没说。那就是想好了。“那你打算做什么。”“没想过。”江水磨了磨鞋底,那根扁扁的烟被他踢到另一边去。“行啊,那你有时间慢慢想。”等江水把杨梅送回家后,已是深夜。单元门又敞开着,最近一楼的住户在装修,楼道被弄得全是建筑垃圾。鞋踩上去,鞋底能黏一层厚粉。杨梅开了门,进门前蹭了蹭门前的毯子,手里的包忽然就被人抓住了。她没尖叫,屋内对着她正好有面镜子,虽隔得远,人形模糊,但镜子里宋强的身影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怎么又来。”她淡淡道。“我真的缺钱。”这回,宋强索性连虚伪的客套都免去了,直截了当地直奔主题。“你之前的钱呢。”“花光了。”“花在哪。”“……”他没说话,抬着头,猩红的眼直视着她。杨梅丝毫不觉畏惧,宋强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在她看来,其实是格外可笑的。他没回答,但杨梅知道,那笔在当时对她而言,能称得上“巨款”的钱,一定是被他花在那个女人身上了。宋强不赌不毒不黄,而女人最费钱,她很清楚。“她现在人呢。”杨梅说。宋强嗫嚅着唇,最后摇了摇头。杨梅没继续问,把包从他手里抽出来,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分都不会给你。”甩了甩手,一只脚已经迈进去,另一只脚抬起的同时,身后传来扑通的闷响——宋强跪下了。杨梅深吸口气,难以形容当下的感觉。她再如何冷静,如何理智,也觉得此刻的画面有些刺眼。她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