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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今儿出来也是为了替圣上办正事,可没时间同你们这群蠢物饶舌。”见商弋将拂尘枕在左手臂上,那位尖脸小太监忙哈腰上前扶住他的右手,笑得跟朵花一样,一扭头又换了张嘴脸,鄙夷地冲温绍铭嚷道:“督公要去诏狱看望那秋大人,还不速速派人指引着,要是出了岔子,仔细你们的脑袋!”诏狱深处光线昏暗,四下寂寥,除却那偶尔经过的灰皮老鼠,就连那狱卒都不爱往这处挪动。秋实依旧半蜷着身子,背对狱门,眼神空洞,呆呆望着墙上的小窗发痴。几日光景,那叱咤朝堂的老狐狸已颓然至一山野老翁模样。沉重的落钥声传来,他也恍若无闻。“秋大人,别来无恙。”尖锐声音响起,稻草垛上半蜷的身子颤了颤,猛然回头,杂乱无章的毛发掩住了他半副五官。借着窗下那微弱光线,反复打量才敢笃定,面前这位华服贵人确实是他故交商弋无误。“你你你……可算来了!”秋实喜不自胜,都顾不上先站稳身子便连滚带爬地扑向狱门,抓着那铁栏杆结巴道,“皇上怎么说?我,我是不是有救了!?”恶臭味扑来,尖脸小太监皱起了脸,面上满是嫌恶。商弋却依旧笑得和煦,自然向后倒退两步:“秋大人放心,皇上他呀,心里头还惦记着您呢!”秋实狂喜,双眼瞪得圆溜:“那,那,那旨意呢?”“您别急,我今日来,不就是为了给您带话的么?”商弋扬了扬拂尘,挥去眼前飘着的几颗尘埃,“皇上说,他是不会要您的命的。”秋实心中大石落下,还未来得及道几声“陛下圣明”,那商弋又开口补充道:“这诏狱里最是清静,极适合人思考,皇上的意思是,要您在这处好生反省,静思己过,终了一生。”一字一顿,似把把磨锋利了的钢刀,一刀一刀扎进秋实心中。原本灿烂的笑容漠然僵硬在脸上,双眼瞬间失了神采,倚着栏杆怔怔发愣,良久才回过味来。“不!不!这不可能!皇上他不会这么狠心!”布满龟裂的双手将铁栏摇晃得哐当作响,边咆哮边伸手欲拽住商弋的衣袖,“你去同皇上好好说说,他一定会放我出去的!他现在不过是受小人蒙蔽才会……”“秋大人可真幽默。”小太监瞧见商弋眼色,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头,“您纵容自家夫人行凶,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申辩的。若是再敢多嘴!污蔑圣上!仔细你的小命!”秋实怒火中烧,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撒野!”“在督公面前,小的自然算不得数,可若是在您面前……哼哼。”小太监翻起白眼讥讽道。“好啊!好啊!”秋实踉跄几步,抬手指着二人,面露狠色,皮笑rou不笑,“虎落平阳被犬欺,当初我春风得意的时候,是谁在我面前点头哈腰求我办事的?啊!?如今我落难了,一个个都只想着往外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商弋蹙起了眉头,小太监眼尖,撸起袖子便要冲进去教训他几下。“商弋啊商弋!你可莫要忘了!我们乃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出事了,你也别想好过!”秋实突然发狠,瞠目对上来人,小太监被他气场震慑到,一时间不敢妄动,“我可告诉你,前几日林家那小丫头可来找过我,你若是还聪明,就应该知道怎么办!”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强烈的威胁促使商弋阴沉下脸:“秋大人累了,需要好生休息,小夏。”“小的在。”“回宫。”一路上,任凭小夏如何挑话头扯笑话,商弋都不甚在意,只冷声嗯唔几句打发了事,眼角寒光凛冽盯着前头,隐约还有磨牙的声音传来。小夏能混到今日这地步,全仰仗自己那双慧眼和一颗八面剔透的心,眸子骨碌一转,便省的此中利害,乖巧学了河蚌不再作声。“你觉得他的话如何?”沉默良久,这尊佛爷终于肯开金口。“督公是何许人物,而他又是什么身份,竟也敢跟督公您轮宗排辈。什么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小夏笑得诚惶诚恐,眼中满是谄媚。商弋自是知道他在扯谎,却奈何自己听后心中极是熨帖,只含笑啐了他一句“油嘴滑舌的东西”,便也就不追究了。作者有话要说: 玄学后遗症,头好痛呀!☆、十年约回来得不巧,皇上正在用晚膳,商弋遣人递了句话进去便回了自处更衣用饭,待到皇上重回御书房批阅奏折才姗姗去见驾。“他?真是这么说的?”朱轩怔了怔,眼中写满了怀疑。携笔的右手滞在半空中,一滴圆墨于笔尖摇摇欲坠。最近颇有些倒春寒的意味,朱轩便倒霉惹了风寒,本就白嫩的皮肤眼下更是气血不足,整个人瞧着羸弱不堪,可偏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不喜穿着太过臃肿,只披了件猩红缎子衣在身上。伴在左右的宫人很是为难,却又不好直接开口劝阻,只得将殿内的火龙烧得比别处更加旺热。“千真万确,臣亲耳听到的。”商弋恭敬福下身,笑得和煦。“哼,倒难为他有心了。”朱轩挑起一边嘴角,不置可否,注意力转回到折子上。“皇上的意思是……”商弋稍稍昂起身子,探究地望向龙案处。“既然他甘愿自请在诏狱中忏悔,从了他便是。”朱轩头也不抬,蹙眉只一味钻研纸上笔墨,神情极是专注,忽地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搁下笔将折子丢到一旁,“朕记得,他家还有个小女儿?”“回皇上话,是有那么一个,过年刚满十二岁。”商弋停顿片刻,又试探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朱轩摇摇头,似笑非笑:“依商公公的意思,朕该如何处置她才是?”“呃,这……臣哪敢妄言。”商弋愧然笑笑。“商公公糊涂,自然是要依律法办事,”朱轩看人,眼中总带着几分深意,“秋家女眷皆贬为贱籍,没入教坊司,男丁都发配至边关戍兵。”商弋滚动喉咙,面上依旧笑得和煦:“皇上英明。”“明日一早你就去办吧。”商弋领了命,俯身后退几步,刚欲转身,却听后头传来慵懒声音:“送到教坊司前,先叫那女孩看看自己的父母,望她千万引以为戒,不可再萌生害人之心。”“……是。”许是路滑,刚出殿门不久,商弋便脚底打滑,险些栽倒。小夏连忙上前扶住,惊觉他身子颤得厉害。“督公,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着凉了?”“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