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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余温,令他心头生出的冷意,一直冷到了眼底。却见到她同样向他投来目光,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我无事。他的神色越发淡淡,骤然起势的压迫感向着裴贽迎面而去。赵绪拢过手指,打量过不远处山顶的几座禅房,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裴二公子,这是想借道,还是想逼宫?”“宣王殿下如今还有人手在寺内么,”裴贽将长剑自沈羡的身前挪开,转而指向了面前的赵绪,笑了笑,“卫氏的精兵不是去南境驰援我父亲了么,晏十一与晏初七也不在你的身边,区区玄深老僧,如何阻我。”“宣王殿下这般便要请我入瓮,似乎是小看了我才是。”赵绪未应,只是越发冷淡地瞧了他一眼。就听得破空之声自身后而来,一支通体漆黑的羽箭自不远处的山顶穿透了层层雨幕,精准地向他的后心而来,那狠厉至极的呼啸声逼得裴贽不得不侧过了身,连带着剑尖也一道偏过了几寸。赵绪就在那一瞬间滑过他的剑尖,将沈羡从他的身旁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几个转步之间,便重新回到了藏经阁之内,饶是他身手极快,仍然被那锋利的剑尖划伤了后背,血珠渗在玄色的衣衫之上,湮灭在了黑色的纹路之下。沈羡双手抱住了赵绪,模糊间便感觉到有血腥的味道沾染到了手指,她愣了愣,还未曾察看个仔细,便被赵绪整个抱在了怀中,低声道,“冷吗?”她只得伏在他肩头,轻轻摇了摇头,“我无事。”裴贽重新挽过长剑,就见到藏经阁之内忽然伏出十数名手持兵刀的僧人,层层护住了赵绪与玄深的身前方寸之地。他伸手拔出了那支插在门栏之上,入木极深的羽箭,通体漆黑,没有任何的花纹,淡淡念了一句,“裴三。”又打量过面前这些数目不算多的卫家人,笑了笑,“原来,是找了援兵。”后头的雨帘之中幽幽传来一道声响,有什么人独自从山头走来,手中还持着那把无花无漆的长弓,堪堪立在台阶处,却能叫人在这个清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瞧个清楚。“裴贞。”裴贽回过身,见到来的人并不是裴贺,平淡的目光落在那把长弓之上,“怎么,裴三不愿意来见一见我?”裴贞冷漠地瞧着他,没有说话。有离得近的小和尚,见到裴贞孤身而来,持刀便想欺前而去,只见到裴贞抬手一箭落在那小和尚的脚步之前,刹那间便有数十支箭羽自山头同样疾风而来,落在他将要踏出的脚步之下,逼得人不敢再妄动一步。“妄动者死。”裴贞瞥了一眼围在藏经阁外头的那些僧人,冷笑一声,“区区乌合之众,若非应承了赵绪,你们此刻都已经是满地的碎骨了,谁再给本侯动一下试试!”一时间连雨声都静了一静。裴贞重新拉满了手中的长弓,对准了藏经阁门前的裴贽,他的手稳极了,带着与他削瘦身形不符的力量,满弓搭箭,蓄势待发。“是我忘了,”裴贽也不再管后头的赵绪等人,拎着手中的长剑向着裴贞走去,“如今,你是武定侯了。”裴贞眯了眯眼,松开了手指,那道箭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击中了他持剑的右肩。便见到他也未躲一下,受了这一箭,持剑的右手不由向后垂了下去,那锋利的剑尖在地上向后磨出了一道金石之声。“你是来杀我的。”裴贞立定在雨幕之中,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隔着这许多的距离,仍然精准的砸到了他的身前。“齐裕案的玉佩。”裴贽仍然在一步一步向着裴贞走去,蜿蜒的血迹沿着垂地的剑尖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在冰冷的雨水之中仍然触目惊心。他瞧着那块玉佩,大声笑了起来,也不管肩膀的伤重,如同没有知觉一般,将持剑的右手举了起来,能听到铮的一声响动,对着不远处的裴贞。“裴家的儿子,都有一块长命玉佩。”他缓缓踏过地上那块玉佩,片刻间便闻得四分五裂之声,却是瞧也不曾再瞧一眼,仍然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去,“我进寺那一年,属于裴二的玉佩便被收在了玄深老僧之处,”“如今,你们竟然用这块玉佩来诱我入瓮。”他还当得律判司寻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原来竟是一出栽赃的把戏,不过是要逼他现身。赵绪真是好手段!他笑得这样大声,连目色都赤红起来,沈羡方才在禅房中见到的那个冷戾而阴狠的裴贽,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浑身都涨起了嗜血的杀意。“裴五,你要帮着他们杀了我!”裴贞神色未动,面目间只有冷到极致的漠然与憎恨,他瞧着状如修罗的裴贽,冷淡地说道,“我自诩聪明绝顶,却从来都没有想通过,是什么人,可以令大哥,明知舒卓重伤,仍要不顾追击而去。”“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他冷笑一声,称了一声,“二哥。”裴贽面目间都是戾色,他终于走到了裴贞的身前一丈处停了下来,立在他的面前,笑得愈发嗜血模样,“自然是因为,他要追的人,是他的亲兄弟。”裴贞目中闪过怒色,他抬手一箭便冲着裴贽另一边肩膀而去,强弓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裴贽钉在地面之上。他几乎是从齿间斥了这一句,“你也知道,你是他的亲兄弟!”裴贽始终在笑,磅礴的雨珠洗刷掉了他面庞的所有血色,他踉跄着重新站起身,即使伤得这样厉害,也不肯弃了手中的剑。他向着同样神色冷戾的裴贞问道,“裴家的儿子,一世子,一统领,一编修,个个锦衣玉食,人中龙凤,即便是你这个顶了个裴姓的儿子,也受尽了宠爱,混账东西,也能被称一声裴家公子!”“凭什么,我就要被送进这座长长久久的囚牢之中!凭什么,我就要被困在这层慈悲的面目之下!凭什么,我要为了你们的荣宠牺牲所有的光阴!凭什么,是我?”这一声质问实在是太过厉然,令那些人都不由微微低垂了面目,似是有不忍。裴贽忽然浑身脱力地跪倒在地上,鲜血早已将他身上的僧袍都染透了,他仰面瞧着立在他面前的裴贞,面目间的狠厉与阴沉在骤然间消失了干净,他哑着嗓子,问道,“凭什么。”裴贞握紧了手中的长弓,没有说话。然而他仍然执着的要问一声,“你说是凭什么呢,武定侯。”密密的雨帘遮挡住了裴贞眼底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漠然的声音响起,他说,“裴贽,杀大哥,是你自己选的。”即使往事不曾有过选择,来路,却是你自己选的。裴贽闻言重新笑了起来,他向着阴沉又低垂的天空低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