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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情不至于挨揍。可惜他磨练多年,已经把人际往来的要诀掌握到烂熟于心的程度却仍然无法征服他那注定名垂史册的爹。迎春和黛玉倒是极力在活跃气氛,过去一向对贾赦畏如猛虎的迎春自从大哥哥回家就越来越活泼胆大,眼见这事全家人聚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气氛却如此沉重,心中难过,分外想要化解这种沉重,便对黛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上前,一左一右缠着贾赦道:“太上皇,该赏压岁荷包了。”太上皇阴阳怪气道:“来早了,初二再来。”璎华不明所以,拉了拉宁珊的衣袖悄悄问道:“初二有什么特别吗?”宁珊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沉默了。华嬷嬷悄悄附在皇后耳边,用小的近乎气声的音量道:“在民间,初二是出嫁了的太太回娘家看望父母的日子。”璎华茫然的点点头,问邢夫人道:“那明日可要安排轿马仪仗送太太回家探亲?”邢夫人一愣,旋即惆怅道:“罢了,多少年没走过这个过场,何况爹娘都已经不在人世,还是算了吧。”她从过了门就碍着全贾府的眼,贾赦更是绝口不提陪她回娘家的事儿,日子一长,邢夫人自己都忘了初二回门的规矩了。王熙凤表情尴尬的坐在一边,她的娘家貌似被她的婆家干倒了,现在幸存的人口都躲回金陵去避难,她明天也没地方回了。坐在王熙凤身旁的贾琏突然对面前的酒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目不转睛的欣赏起来。宁珊看一眼璎华,艰难问道:“你打算去祭拜一下前朝皇陵吗?”他是不是有点儿太彪悍了?自己皇后的娘家和弟弟王妃的娘家都是他一手放平的,这么一想,他突然有点儿担心贾琮将来要怎么找媳妇。璎华毫不犹豫道:“没兴趣。”那些人何尝将她视作亲人?如今她也没必要惦记他们,而且她也没兴趣到已经惨到极点的人面前去炫耀,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的过完一辈子挺好。华嬷嬷则表示:“皇后娘娘要是回娘家,那就得省亲了,像前朝似的,先盖起诺大的省亲别墅才可以。”前朝皇族已经被集体贬为庶民,流落各地,直系则全部窝在皇陵里,谁能给当今皇后盖起省亲别墅来?贾赦幽幽道:“这么说,我得往狱神庙里溜达一趟了?”他的“娘家人”至今还关着没出狱呢,就连已经得到审判结果的王夫人和贾政两个也还缩在牢里,必须等过完年开了笔才能走流程。宁珊惆怅的想起,傻爹的“娘家”虽然不是他下旨关押的,但至今没个特赦也是他的意思。宁珊忽然很想捂一下额头——他这是注定要成为史册留名的“娘家杀手”将军皇帝了。太上皇陛下金口玉言,语出必践,初二一大早,果然嘚嘚瑟瑟的“微服出巡”——只带了包括贾蓉、贾蔷在内的百八十号人——往狱神庙溜达过去了。宁珊假装繁忙的埋头照顾子女,对于贾赦在这个春节间的一切行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贾赦晃晃悠悠下了轿子,抬眼一看,此处临时监狱,大门朝东,进去后是一前院,前院北房三间相通,便是狱神庙。庙殿檐下,悬着“狱神庙”匾,里面供着狱神慈眉善眼,右手作捋须状又颇具威严。贾赦也抬起手想拈须,结果只摸到光溜溜的下巴,略感无趣,便指着那尊塑像问裘世安道:“这立的是谁啊?”裘世安也不认得,急忙转头找看守,看守小碎步上前,诚惶诚恐答道:“回太上皇的话,那狱神名唤皋陶,乃是尧、舜、禹禅替时,舜的一个大臣,那时有人偷盗,皋陶便先罚他站立反省,再用树枝绕着他身子画一圆圈,未经他允许,不得出那圆圈,那圆圈便是最早的监狱,叫作‘画地为牢’。”贾蓉喷笑:“这能管什么事儿?抬脚便出去了。”看守憨厚道:“这位官爷不知道,那时民风淳朴,被画地为牢的,是不敢擅动的,直至皋陶再审深表悔过,方许出那圆圈,亦即出狱释放。”喘了一口气,呼出热腾腾的白烟,看守继续说明:“后来这皋陶便成了狱神,几朝前,有位天子甚是慈悲,在监狱中设狱神庙,许犯人逢每月朔望之日,前往狱神前拜祷,觉得冤枉的求他赐恩获得昭雪,觉得判重的求他赐恩改判从轻,纵使是觉得罪有应得判了死刑的,亦可求他保佑来世有个好的托生。”贾赦摇头晃脑道:“那么以这里为女子监狱你觉得好是不好?”他很想听旁人称赞大儿子。看守立刻回道:“陛下圣明又仁慈才会有此决断,那些刑狱加身的女犯无不感恩戴德。”话音刚落,便听院子深处传来一阵男人的叫骂声,裘世安大惊:“哪里来的男子,怎么会在这监牢中?”狱神庙里关押的全是女犯,故而看守也都是粗壮婆子,这忽然来了一个男人,谁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守一边示意旁人去震慑人犯,一面急忙解释道:“乃是一个特例,陛下亲口下令让送到这里来夫妻团圆的一个男犯,又在骂婆娘女儿了,待会儿打一顿就老实了。陛下勿怪。”贾赦脸上挂着一抹怪异笑容:“那男犯姓什么?叫什么?他时常打骂老婆?那他老婆可会还手?”看守是下面州县里调过来的女仵作,对京中旧事不大了解,只知道照实回答:“那家伙姓贾,名字老不正经的叫做政,自从过来了这里,几乎日日都要打骂他那婆娘。那婆娘也着实悍勇,还起手来毫不含糊。他俩还有一个女儿,也一道关着,早先还劝架、拉架,现在也跟着插手去打了。”贾蓉、贾蔷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贾政那一家子,不想曾经最爱摆着端方过人范儿的政二老爷真的不负其名,成了一个地道的假正经,顿时失笑。贾赦依旧挂着那抹古怪的笑容,也不急着进去,只管拉着看守问东问西,打听贾政一家人每日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做什么。那看守都一一回答了,虽然说得有些颠三倒四,还啰嗦又累赘,但重点无一遗漏。当听到贾史氏每日跟她曾经偏爱至极的二儿子对骂互唾,贾赦面上显出了一丝既解恨又不忍的忧伤。贾蔷机灵,劝道:“陛下一番好意挂念着他们,却也该想一想值不值得。说句掉脑袋的话儿,若是如今错位相待,您在那里,他们在外面,您想想他们会怎生过日子?可会惦记您不会?”裘世安瞪了说话不吉利的贾蔷一眼,却也顺着接下去道:“蔷小二爷说的有道理。”贾蓉、贾蔷托了贾赦的福,只要不是在宫中,谁见了都会含笑叫一声“蓉小大爷”、“蔷小二爷”。就连贾珍,虽然身无一官半职,走在外面,寻常三品以下也会叫一声“珍大爷”,日常往来也无白丁,当然,更不会有鸿儒。贾赦怅然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