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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着:“不要走,大哥哥,不要走……”谢随的眼神微暗。他低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直到秦念终于停了碎语,沉沉地昏睡过去,他才直起身,走去关上了窗,点起了灯。窗前的矮桌上是已经凉透的四菜一汤,谢随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将它们重又收回了食篮里。他提着油灯回到床边,探看一番秦念的脸色,又轻扣她下颌查看她的舌苔,神色愈加凝重下来。他的手缓缓下移,放在了她的衣衫领口上。她的外袍已脱下,里面是一件浅青的袄裙,衣领上绣着桃花,那花枝一直延伸向里,悄然地探向玲珑的锁骨。就在那锁骨下方——谢随咬了咬牙,手指轻轻将衣领往下一拨——便见那锁骨下方、胸口上方的位置,已经乌青了一团,真气浮动滞胀不定,还有蔓延之势!谢随立刻又并指连出,将那青气四周xue道再次封住。那团青气阻了一阻,便开始原地徘徊,无头苍蝇一般四面瞎撞,谢随看得心惊,一下子将秦念衣领合上,自己闭上了眼睛。他现在不能乱,他现在一定不能乱……他若乱了,便没人能治好念念了。过了许久,直到他自己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才终于睁开眼睛,将秦念的身子扶起,自己在她身后捏了个诀盘坐下来,双掌凝了真气,抵在秦念的背心。摧云掌原本就是极霸道的掌法,而作为与安可期相交二十多年的朋友,谢随不仅不知道安可期练过摧云掌,而且也不知道安可期的摧云掌已如此纯熟、如此强劲,若不是他在来此之前已中了毒,再晚个一时半刻,秦念可能就真要毙命在摧云掌下了。这样的后果,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吹金断玉阁的安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不会骗我的,一定有什么环节出了岔子……”“你的老朋友真多。老朋友你便那么相信?”“既是朋友,自然相信。”“那我呢,我是不是你的老朋友?”……为什么自己没有相信秦念?她几次三番地提醒自己安可期有问题,自己却始终不信,直到最后,自己的大意险些将她害死。过了一炷香时辰,秦念仍然未醒,但谢随感觉自己掌底真气渐渐流转自如,再看她锁骨下方,那团青气已小了许多,不由得松了口气。自己的功力也确实大不如前了,若在五年之前,这样的内伤,他原可以一气治好……他撤了掌,秦念便往后倒在了他的怀中。谢随低头,便见她额上guntang,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水,发丝濡湿了贴在脸颊,脸色苍白,嘴唇却发青,尚在轻微地翕动着,仿佛是在艰难地呼吸。他的手臂轻轻环住了她,才发觉她浑身冰凉,仿佛是刚从冰水里趟了出来,纵在昏迷之中,身子也本能地往他温暖的怀抱里拼命地缩。这是发热了。内伤之后,最忌风寒,若一个调理不当,就是十分的凶险。谢随叹了口气,将被子捞过来给她裹严实了,自己也抱着她躺下来,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口中哄道:“念念乖,睡一觉,马上就好了……”秦念忽然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谢随的胸膛里,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谢随的衣领。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的衣领好像被什么沾湿了,但立刻又发现那只是错觉。他慢慢地伸出手,悄悄地,张开五指,从秦念那攥紧的五指间穿了过去,十指扣紧,放在自己胸前。然后他抬起头,疲倦的双眸望着虚空,却并不肯闭上。他想起很久以前,秦念也病过那么几次,有一次也是风寒、发热,她昏睡了足足三日三夜。他为了给她买药,险些将刀都当了,却在当铺里遇见了安可期,是后者帮他解了燃眉之急。他抱着药奔回他们暂住的那间小屋,又守了她三日三夜,她才终于在虚弱中好转。那时候她也如今日一般,额头guntang,身体冰凉,明明在昏睡,却抓着他的衣襟不让他走。他也只好不走,就在她身边和衣卧下,抱着她,哄着她,不敢睡,到天明。***秦念又陷入了五年前的梦里。五年前的那个春日,许是她人生中最美丽的一个春日。他为她挽发、画眉、涂朱,她从铜镜中望见他的眉眼,也正温柔地凝睇着自己。十年来,她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自己快快长大,而现在,她真的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她看着他时,已能清楚分辨出他眼中的许许多多重颜色。她已能分辨出他眼中那迷醉般的欲望,她已能分辨出他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不会说出口,也不会做什么,他是一位君子,他从来不会强迫她。所以那天晚上,在那小屋前的花树下,她特意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也灌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但是那个时候,谢随的酒量太好了。她已经醉得快不省人事,他的眼睛却依然明亮有定,他灼灼地注视着她,柔声对她道:“你喝醉了,休息去吧。”她却笑了,嫣然的笑,仿佛春日里的桃花开了,“谢随,你喜欢我么?”后来的五年,她反复回想、反复回想这一日,却再也想不起他究竟是如何回答的。她只记得那一夜月华如练,窄窄的街道上空无行人,他们在自家的小院中喝酒,有一两片花叶落在了酒壶中,她却不记得那究竟是棵什么树。如果时光能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他尚且没有回答,她也还满怀期待,在这幽微明灭的夜晚,什么都还没有开始,也就什么都不会结束。但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谢随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一动,低头淡笑,“你比过去果然要厉害多了,这样重的伤,才半夜便醒来了。”秦念的身体犹疲乏得连根手指都抬不动,眼睛眨了眨,便对上谢随敞开的、温暖有力的胸膛。她的眼神慌乱了一瞬,但听他笑起来,“你都梦见什么了?”秦念默了默,“我梦见什么,同你有何关系。”话语是硬的,声音却虚软,像是被濡湿的柳条,轻飘飘地点在谢随的身上。谢随笑道:“你一直在说梦话,叫大哥哥。”他的笑声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