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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夜饿,婆婆常给他煮宵夜,陪他吃到一口不剩。“要结婚了?”婆婆轻声问。“嗯。”他慢慢吃着,点头。“你从小就这样,太高兴了就不爱说话,反复做一件事,”婆婆笑着问,“今天也是?”他惯于压制本性,戒掉情绪,谨慎行事……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压了太久,早忘了如何表达。在婆婆疼爱的目光中,他像受到长辈“过度关怀”的少年,无以逃避,只是笑。他手背上的灯光似有温度,像真实的日光。他像看到一个小女孩,光着脚,端着碗蒸豚,闻着闻着,舍不得吃,说,哥隔壁家的jiejie嫁人,每桌都有,以后我嫁,你可不能忘了。第53章第五十章只合江南老隔日,沈策要留下陪沈公,昭昭独自送jiejie去机场。jiejie一见昭昭就像有私事说,碍于沈策在,难开口。上了车,jiejie为避开司机,耳语说:“昨天他和你求婚,我开心得一晚没睡,在床上翻腾来翻腾去的,想起件事。”“什么?”“妈结婚那年,沈策问我,我的生辰八字是不是被改过。”“为什么问这个?”“那天好多人一起,你不在,就是大家在游泳池旁玩的时候,有人说到自己命中缺什么,聊起来,就全把出生日期,还有出生时间都报出来了。开始沈策没说什么,大家一散,我俩去吧台喝水,他忽然问的。不过很快,他就说是开玩笑的。”“他是喜欢开人玩笑。”“单是个玩笑没什么,”jiejie说,“你联系一下咱俩出生时间被搞错的事儿呢?”她愣住。这件事,大概就在mama再婚后,她和jiejie一起去澳洲给小姨奶奶过大寿。两姐妹出生那天,是早产,昭昭爸爸没来得及赶回去,奶奶和小姨奶奶全程候在产室外。小姨奶奶说,当时有个印象,先看到的婴儿脸小小的,秀气,头发软。等到双胞胎一起被送到病房,护士却说卷头发的那个,长得像混血的婴儿是jiejie。小姨奶奶怕自己眼花,看错了,问奶奶。奶奶根本没顾上这些,见到一个就欢喜得直流眼泪,两个一起抱出来,更是哪个都喜欢。她再问医生护士,也无人觉得出错,便认为是自己看错。况且是一家人,一对双胞胎谁先谁后根本不重要,也就没再说。很快,奶奶去世,昭昭父母离婚,各带走一个女儿,小姨奶奶搬去澳洲,姐妹俩再没见过老人家。直到那年,双胞胎趁着假期去祝寿。老人高兴,把“眼花”的往事当趣事讲了。乍一听此事,昭昭和jiejie都当成奇闻,转述给爸妈。爸爸一笑而过,mama当了真,让人去查,出生档案病例齐全,并没有错。“怪只怪你们长得不像,一般双胞胎都分不出,不会误会这些。”mama笑说。“出生档案都在,不会错,”爸爸下了结论,“肯定是老人家看错了。”jiejie把这当成巧合,讲完便罢,转而聊起爸爸家的事。真是巧合吗?昭昭回程路上,看着车窗外街景,想到许多。这半年,她萌生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她和沈策有缘,且缘极深,不止是这辈子的关系。昭昭回到宅院,四处寻不到沈策。“在水榭,”沈衍在餐厅里,和儿子在下棋,见她着急的样子,告诉她说,“我半小时前见他,在水榭喂锦鲤。”她寻到水榭,他刚喂完,用湿毛巾擦干净手:“回来了?”毛巾被丢到竹编的筐里。沈策到矮几旁坐下,给茶壶添了二道水。壶里是大红袍。昭昭挨着他,坐在地板上:“刚在路上,我和jiejie聊起小姨奶奶,还在说我们可能出生顺序出错的事。”他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添了勺奶:“你们是亲姐妹,谁大谁小都没影响,没必要执着。”昭昭观察他。沈策被她盯着,抬眼问:“我说错了?”她瞅着他:“你问过我jiejie,她的生辰八字是不是被改过。澳门婚宴前。”“是吗?”沈策放下舀奶的勺子,“记不清了。”“婚宴前,我、jiejie,还有爸妈都不知道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的?”他啜了口茶:“估计和她开的玩笑。”“我想听实话。”“什么实话?”“假设出生顺序搞错了,那个生辰八字就是我的……你真是玩笑?还是发现了什么?”他短暂沉默着。问秦昭昭那天,他刚经历了第一次生死攸关的回忆。十五岁的前锋参领,躺在帐篷里怕自己死,留下昭昭孤苦无依……那一夜,军医的徒弟听他细细说着胞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细到每月头发长多少都能用两指比出来。当然,也包括昭昭的生辰八字。他恢复知觉后,在泳池畔,听众人轮番聊自己的生辰八字,秦昭昭说的,和过去meimei的一模一样。但他知道,秦昭昭不是她,就算是老天故意给他设局,他都不会认错meimei。对于谁是昭昭,他从未动摇过。那两天他初拾前世记忆,内心所受的震动巨大,难免失言,在吧台,问了秦昭昭那句话,转念就觉得不妥,以“玩笑”带过。这是他难得因为不够谨慎,犯下得一个小错误。昭昭的聪明从不输他。过去是,现在更是。他需要给她一个完美答案,一个,不会让她陷入回忆痛苦的答案。从沈策的沉默里,她捕捉到异样:“就算生辰八字是巧合。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每一件都不寻常,你一定有话没告诉我。”“还有,你家人说过,你自己也承认过,你小时候能活下来是因为被带回江南,这里有能拴住你的东西。拴住你的是什么?你长到三岁不肯说话,老僧说你有前尘夙念,轮回未忘。你记得什么?”她恳求叫他:“沈策?”沈策不答。“我梦到过你,”她无法再隐瞒,“很多次,都在一个宅院。我给你系腰带,叫你哥……”江畔一劫后的梦中画面,光怪陆离,模糊不清。她记不清。那两日醒来满脸泪,她不甘心,试图抓住多一点的东西,徒劳无功。反反复复仅有短短一幕:原木色的地板在脚下,她一路走,一路吱呀轻响。天热,知了不歇,婢女们在盛满冰块的木盆旁,摇着扇,为他驱热。敞开的木门外,摩天轮似的水车一顿顿地将水不停抽高,以水的循环降温。而她手握玉带,走向他……一切真实得可怕。“就算梦是假的,可我能感觉到,我们和其他人不同。哥,你告诉我,”她爱他,更了解他,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她可以确信自己说中了、猜中了:“哥……”她握他的左手:“我想知道。”……这恐怕是他此生最艰难的时刻,望着那双眼睛。沈策缓慢移开视线,把茶杯轻推到她手边,想让她喝。昭昭纹丝不动,屏着泪。在她的注视下,他终于深叹一声,打破沉默:“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他静了一瞬。“这个故事,有关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