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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床头的一个大柜子,怒道,“我堂堂卫国公,今上就是我的舅舅,你敢当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我的女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凡事都会有代价。”李守一咬着牙,两腮的肌rou绷紧,盯着薛崇训道:“本官只办公事。来人,掀开被子!”身后的胥役没人敢动,个个面面相觑,脚下却像打了桩一样一步也移不开。李守一鄙夷地看了他们一样,哼道:“没血性的东西!”说罢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抓住被角,“呼”地一声就掀开了。只见一个才十二三岁的乖巧女孩,只穿了亵衣蜷缩在床上,惊恐地娇呼了一声……显然这么小的女孩子不是那个凶手。众人的脸上煞白,都偷偷看薛崇训的神色,无不畏惧到了极点。李守一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忙转过头顺手把被子盖在裴娘的身上,但他随即就恢复了镇定,他突然发现,薛崇训进来之后,直接就挡在后面那个大柜子前面,就算是人要掀被子时,薛崇训也没有动过,李守一顿时觉得十分蹊跷,不由得额外注意那个柜子。“老夫要查那个柜子。”李守一面不改色地说道。薛崇训怒目而视,脸色铁青,他的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佩剑,房间里顿时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胥役们都畏惧地盯着薛崇训的右手。一股杀气在四周扩散,那是一种氛围,让人感觉突然多了一大块冰,温度骤然降低了一般。“你试试。”薛崇训用冰冷无情的口气说道。李守一的手下很想劝一句他,但却顿时如鲠在喉,谁也说不出一个字。大伙都暗呼倒霉,怎么跟了个愣头老家伙?他们进来之后,把人家女人的被子掀开,虽然没看见什么羞于见人的东西,但面子已经撕破了,这薛崇训要是真动起手来,拔剑砍死几个,谁能保证不是白死?整个大唐帝国都是他们李家的,薛崇训的母亲就是两代皇帝的女儿,他杀几个人上边自然有法子保全,最多受点处罚,但抵命基本是不太可能的……李守一的手下们都紧张到了极点,甚至有人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动手就往外跑,别在这里白白丢掉性命,死得忒窝囊。李守一脑子一根筋,但并不傻,他也听出了薛崇训那三字里带着的杀气,他的瞳孔收缩,与薛崇训四目对视。此刻,李守一心里大概也在彷徨吧。他僵在这里,是为了脸面,还是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卫国公,你的祖母是大唐公主,母亲也是公主,你身上流着李唐王朝宗室的血。你要明白,我争的是什么?我争的是大唐的公道,国法的尊严!”李守一坦然地看着薛崇训道,“我李守一原本就是个匹夫,死不足惜。”薛崇训听罢内心一阵触动,这个老头,是心口合一的人?他和李守一不熟,无法了解他的为人,如果他方才的一番话是出自本心,薛崇训是真的有些动容了。当人们习惯了不公正的现状时,无奈之际也会适应它接受它,但并不意味着愿意去赞美阴霾和不公……总之李守一的坚持触动了薛崇训。当然如果和李守一理论的是吉祥那样的人,李守一再怎么大义凛然都没有任何作用,但他很幸运,这番话是对薛崇训说的,薛崇训起码是贵族,就算内心再怎么黑暗,也要在表面上遵守儒家传颂的“义”。薛崇训的手从剑柄上缓缓放开了,他默默地从柜子前面移了步。李守一也没有说话,走到柜子前,当着薛崇训的面打开柜子,里面除了衣物,什么也没有。如果现在李守一要继续搜查床底等地方,薛崇训也没辙了。不过李守一见柜子里也没人,房间的摆设也如此简单,却不多纠缠,挥了挥手道:“走。”正如李守一自己所说,他追查刑案,并不是有多痛恨凶手,只是为了坚持一种信念罢了。竭尽所能如果仍未查清,也不怪他徇私枉法,这个世上,没查清的案子多了去。官差在府中其他地方又搜查了一番,自然一无所获。然后那些随同进来的官吏就地审问了一番薛府的奴仆,录了口供,便离开了薛府。这时三娘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见薛崇训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薛崇训苦笑道:“李守一这个人,他与冯家毫无瓜葛,更与我无怨无仇,还真舍得拼命……”三娘完全没在意李守一坚持的那种“义”,更别说被打动了,所以说起了另外的事,她幽幽地问道:“刚才李守一如果要搜床底,郎君会拔剑么?”[.bxwxbook.]第十九章曲儿冯元俊之死那个案子,薛崇训确实是各种麻烦缠身,但都是些小麻烦,他不可能因为杀了个冯元俊就要为之抵命。朝廷里那么多太平公主的人,这点事也搞不定?不论是给你讲国法,还是讲道德,他们总是有话说,都是些饱读典籍诗书的人,道理多得很。谁有道理,关键是谁的权力大。古今同理,说不定换个时代,根本就没有李守一那样的人,因为儒家的义已经成了老旧的糟粕。“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薛崇训又开始读孟子的这段话了,这段孩童就在读的文字,意思简单而名了,早就烂熟于他的心里。但每次读它,都有不同的感受。他身上有一个现代人的灵魂,给他带来的不仅是好处,还有一个没有信仰的灵魂,显得有些空洞的灵魂。至于记忆里的那些知识,造枪造炮造军舰航母?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他靠自己能造出来吗?勾兑个火药能当军用火药不?再说唐朝已经有火药用于军事了。……刑案不是什么大事,真正让薛崇训难以释怀的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之间的角逐。也不知母亲能不能下定决心,认同他的看法。在薛崇训看来,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弄死李隆基才是唯一的生路。而薛崇训自己的羽翼离丰满还早,不是一年半载能发展起来的,真正有实力对付太子李隆基的人,只有太平公主才够资格。所以母亲的决定,才是至关重要的。这种感受,就像是练沙包的时候里面装的是棉花,真是有劲没处使。今天早上他去了大明宫参加隔日一次的朝会,朝拜完皇帝就回来了,连太常寺都没走一趟。那衙门在非常时期根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薛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