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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合拢铺头大门,上紧门闩,从一旁墙上多拽下来一件皮裘,连同黑熊皮把不省人事的叶尉缭密密实实包裹起来,想了想,又把他脚上烂鞋拽掉找了双最暖和的皮靴给他套上,最后拿皮绳把他和熊皮一道捆扎紧实,扛上肩,多引了几处火头,随即冒着烟踏着火钻进后面小院,跃上围墙,趁着夜色跑出去。封平平从双溪镇回山,背回一个裹着人的皮毛卷子。第二章融雪时节分外冷些,山间风疾,再加一路爬高跃低不住颠簸,肩上背着的人醒来了。叶尉缭半个脑袋露在皮毛卷外头,寒风吹拂,忽然打了个冷颤,模模糊糊地眨了眨眼,眼看着近处一缕散发,一只耳朵,远处一片蓝天,一脉青岩横斜,晨光微恍,竟然又天亮了。转瞬眼前一花,一坠而下。封平平正从一处竖立的岩石断面向下跳,叶尉缭横在他肩背上向下掉,不由出声:“嗯?”“别乱动。”封平平说着,抽紧两肩皮绳把皮毛卷固定得更牢些,沿着碎石路跑出去一段跟着攀爬对面岩壁,山岩陡峭,他手足并用接连向上纵跃,蹿得倒快。“初六?”叶尉缭让冷风吹得有些发木,盯着眼前壁立岩面,呆呆问道:“你干什么?怎么绑着我?”“没事。”封平平答非所问。“有事!你绑我!”叶尉缭又清醒了些,在紧紧裹着的皮毛卷里试图动弹,未果,于是兴师问罪:“你要干什么说一声我跟你走就是了,为什么绑我?还把我衣裳都划破了,这么冷天,皮毛又不贴身,一路都钻风。从你九岁那年被覃中吕掳走,我辛辛苦苦找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个小臭脸,你不止不记得我还拿刀划我,还绑我,你是不是学坏了?覃中吕都教你些什么!我就知道,不该让这个疯女人抓走你,可是那时候我打不过她!”他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说得自己有些理亏,静了一刻,低声问道:“初六,你是气我这个吗?我没护住你,把你弄丢了。”“……”封平平不答他,抓着一根老藤爬上了岩壁,攀着一棵歪歪斜斜的老树跳到半山一处缓坡,进到一片山林之中,树木光秃秃地挂着零星枯叶,缝隙里望出去更见得天色清朗,封平平踩着林间积年的落叶和尚未消融的几片积雪大步向前,背着一个大活人也没见吃力。叶尉缭横在他肩上穿林而过,不时有枝杈迎面而来,封平平或侧身或伏低始终没让树枝戳到他头上脸上。“初六,”叶尉缭又叫他,问道:“你还是不信我?”封平平加快了步子,冲到山林尽头,在一处断崖迈步跳了下去。凭着风,凌着空,背上到底安静了一刻。落脚在断崖下方的土层,他踩得稳,并不曾摔了。叶尉缭横着看去,眼前是双峰并峙之间一处狭谷,巨石异树遍布,中有一道溪流蜿蜒而下,溪边背阴处结着尚未消融的白色冰雪,雪水也都汇入溪水,潺潺流淌,间或有几声鸟雀鸣叫,倒也是一处世外美景。沿岸溯溪而上,看去往往没有道路,封平平腾挪纵跃却如闲庭信步一般顺畅。“初六,我们是去你的住处?”“初六,现在有人要杀你,就算不杀你也要抓你,你还回你住处?”“初六,你是要去找覃中吕吗?你担心她?果然跟着她久了就把我忘了。她对我极坏,对你是不是没那么坏?到底是你师叔。不过你不用很担心,你想想,他们在镇上设伏,肯定是找不到你们在山里的所在。不然荒山野岭,杀人灭口不是更容易?不过也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找进山里,知会覃中吕一声也行。然后你跟我走,不能跟她走,不然我又许多年见不着你了。见不着你还罢了,她再把你教得更坏怎么办?不成,绝对不成。”“初六,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怕你累着……”“初六,我腰疼,硌着我腰上的老伤了。就你昨天看过那个,还是覃中吕打的。放我下来吧……”“初六,我饿了……”“初六……”封平平听而不闻,一句也不答。叶尉缭并不气馁,一路自说自话不停地跟他聊天,无数个“初六”在他脑后接连响起再跟着许多闲话,没完没了。“别叫我初六。”封平平终于忍不住。“可你小名就叫初六,跟着我排下来的,我给你取名字的时候你笑得可高兴,长大了就不喜欢了?怎么这样?你叫我初五哥哥我就不嫌弃,肯定好好答应你。”叶尉缭终于等到他回应,虽然埋怨,语气仍是笑的。“别叫。”“行,不叫就不叫,那换一个叫法,”叶尉缭笑着叹口气,道:“平平,叫你平平喽,虽然不是我取的。平平我肚子饿了,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赶路的时候不觉得饿,从见着你开始肚子就咕咕叫,你听见没有?我肚子就在你脑袋后面叫着!”“也别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不是小孩子了。”封平平沉声道。“我知道你长大了,可你还是我的小弟弟呀!”封平平跳上一块大石,稍稍停留,偏头看过他一眼。叶尉缭横着迎上他视线,微微一怔,渐渐收了笑意。他神情不气不恼,无喜无悲,眼中却带着深重的凌厉,隐见肃杀,仿佛棱角锋锐的坚冰一样。“我只想让你信我,要怎么说你才信我?”叶尉缭没再哄着他说话,正色问道。封平平眨眨眼,又眨眨眼,眼神柔和了少许。他转回头,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布包,打开,捏了一条rou干向皮毛卷一端递过去。叶尉缭闻了闻,张口叼住,一边嚼着一边嘟囔点评:“好硬的rou干……”封平平没等他吃完,背着他从大石上跃向另一块大石,差点颠得他噎住,半截rou干都咳出去,大声道:“你走的都是什么路!就没有平坦点的山路吗!”封平平听他嘴里空了,又给他塞了一条rou干,堵住他说话。一边爬山一边喂食,一包rou干陆续都喂了个干净,他是真饿了。山溪走到后来行至一处山涧,上接三叠飞瀑,道道细流垂落在岩石上而后四下飘洒,散作一团团的水色烟气,冷冷浸润景物行人。两侧山岩间隙里生着许多绿树长草,郁郁青青,一个冬季过去也没衰败了。封平平沿着山石树木间一道狭路爬往半山,一路上岩石嶙峋,侧身慢行,仍是不免把背上的皮毛卷挤撞了几回。叶尉缭出声抱怨,封平平抬手给他揉了揉脑袋,只是不肯放他下来。到瀑布顶上又是高高一面陡峭岩壁,直上直下一般,比先前经过的地势都要险峻。叶尉缭也不再出声打扰,只叮嘱他小心些。进山之后兜兜转转总也有大半天过去,终于爬到峭壁之巅,立于山脊之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