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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啰嗦,又说不赢他,慢慢地连日疲累涌上还是睡过去了。这一觉睡得竟十分安稳,沉沉无梦,只在天明醒来之前有一瞬间恍然不知身处何地,心中一惊,猛地睁开双眼。睁眼发现他自己横卧在干草上,身上还盖着一个带裂缝的皮裘。再往前看,叶尉缭坐在洞口,就着洞外的天光手中搓着一条草绳,还摘了一枝花别在衣襟上。他听见封平平的动静,正低头看向这边,笑起来。天光在他身侧镀了一层银辉一般的亮色,笑容仿佛也是亮的。封平平眨眨眼,还是不知是梦是醒。叶尉缭已经走到他跟前来,盘腿坐下,把衣襟上的小花拿下来给他别在耳边,笑道:“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封平平伸手摘掉花,本来想丢回给他拿在手里停了停,就拿着了。“路云安他们一行人刚刚出发,不急,今天之内总能赶到歧坪了,到了再想法混进熊府去打探消息。不过呢,你可是众矢之的,就这么大模大样地走进歧坪总是不妥,那边江湖人士云集,要谁把你给认出来实在麻烦。所以呢,不如乔装改扮?我给你梳头吧,挽两个髻子,插朵花,虽然块头大了点还是能冒充一个壮实姑娘……”叶尉缭不知如何越说越开心。封平平把手里的花给捏碎了。他甩开皮裘兜头盖到叶尉缭身上,站起来,收拾了包袱提上就走出山洞去。“初六!”叶尉缭一边穿皮裘一边追着他喊:“初六你怎么又气了,这不是跟你商量吗?”“你就不怕被认出来吗?你的脸,你的脸明明更多人认识!”封平平回头瞪他一眼,说完又接着往前走。“可是,想找我生事的人不多,我不找别人就是好的。”叶尉缭道。“那四个黑衣人呢?不是你的仇家吗?”封平平问道。“那不打紧,我跟老孙头都猜他们是渭南仲家的,也只是猜测。江湖之远,难说还有其他门派也是这么一种功夫。渭南仲家到底名声在外,就算真是他们的人,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对侯府一个籍籍无名的门客动手,所以藏着掖着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要不是他们,那说不定根本不是冲我来的,所以更不用担心。”“渭南仲家?跟侯府不是盟友?”封平平奇道。“是,”叶尉缭道:“他们记恨的不是侯府,只是我,所以伤了侯府的人可是大事。”封平平在前面站住,转头看着他。叶尉缭清楚明白还有一样关键事情没告诉他,躲也躲不过,笑了笑,道:“这个你也不记得,覃中吕大约也不知道,没有告诉你。渭南仲家的功夫向不外传,外姓人学了去是要杀人灭口的。他们一直说我偷学了他家的功夫,血口喷人,蛮不讲理,我可是正正经经学的!”“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封平平冷声道。他说完就跳下前面一块山岩,跟着攀住一根长藤,爬上了一面陡峭断壁。叶尉缭追着跳下去,捉住长藤,封平平在断壁顶上双臂运劲将长藤连他一道提了上去,都不用他攀爬。叶尉缭上到半山,跪坐在对面看着跌坐在地的封平平,山风吹拂,一阵阵略过两人中间,隔着时日,隔着许多经历,确实是不认识的两个人了。只是望去眉眼依稀,相处下来彼此扶持照看都自然而然,实在似曾相识,不能不认。“我认识你,你也会认识我,”叶尉缭扬声道:“我叫叶尉缭,父亲叫叶展图,莒县人士,好读兵书,好结交江湖朋友。母亲是安庆宋家的小姐,也会功夫,也做得一手好菜。他们被歹人所害,我在六岁成了孤儿。八岁时候头一回见到你,认了你做我的弟弟,到如今,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第十六章两人一路远远跟随着路云安一行人,到午间进了歧坪,歧坪地方比双溪镇大上许多,也热闹许多,正逢集市,远近村镇的人都赶在这一处,吃穿用度琳琅满目,卖货买货络绎不绝,还有许多本地吃食也都摆在街面上。叶尉缭领着封平平在人群里穿行,给他买了顶帽子,还在脖子上裹一圈狐皮遮住半张脸,勉强算乔装改扮了。其中有个卖药材的把封平平给认出来了,大声招呼他,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奇货,还问他知不知道双溪镇安老板出事了,强盗闯进门杀人放火,一家人都没了。封平平摇摇头没说话,叶尉缭跟那人打了两句哈哈,赶紧把他牵走了。一番乔装似乎全无用处,他只得把封平平安置到一间小客栈,按在房里,让他好好坐着哪儿也别去,也别跟什么人照面,自己找到熊府去探探路看看是什么个情形。封平平并不听他的,被他按坐下去又站起来。“初六!”叶尉缭佯装生气。“死的是我师叔,你可以不去,我不能不去。”封平平道。“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叶尉缭稍加思索,握着两个拳头举在他面前,道:“两个人都去肯定不行,太显眼。咱们划拳,谁赢了谁去。”封平平看着他拳头,眨眨眼。“划拳……三星照、四季财、五魁首……难不成你不会?”叶尉缭恍然笑了笑,道:”也是,覃中吕没事跟你划拳干什么……要是六丫头在就好了,可以跟她要一把箭来玩投壶定输赢,要不我去跟店伙拿把筷子,说不定他们谁有骰子,那就更方便了。”封平平听到这里,忽然想起点什么,拿出自己包袱翻了翻从最底下摸出来一个小铜盒,打开挂扣,往另一只手掌一倒。一对骰子骨碌碌停在他手心,色泽陈旧,点数都不清晰了。叶尉缭看得一愣,一时之间竟而语塞,只是伸手出去,两根指尖搭在那两只骰子上,轻轻拨动。封平平看看他,又低头看看骰子,似乎自己也不甚清楚自己怎么带着这样物件。“你……”叶尉缭声息一顿,笑了笑,又道:“你倒还留着这个。”“我也不记得了。”封平平道。“这是以前我练手用的骰子,实在没吃的时候就上赌坊去混几钱银子,我手气好,每每赢钱,赢到后来就被赌坊的人围着打了。你抱着我裤腿哭,不让我再去赌钱,我实在哄不好你就把骰子交到你手里,让你放心。你傻乎乎地攥着不撒手,以为拿着这个我就不会再被打了。”叶尉缭摇头笑,一边笑一边叹。他说着,封平平仔细听着,用力想着,想也想不出他这般细致的点滴记忆。于是从他手底下撤开手,捏着那一对骰子往桌面上掷出去。一个四,一个六。叶尉缭拿起来跟着掷了一把,一对六。“我手气好。”叶尉缭跟他笑,把骰子交还到他手掌心,拍了拍,道:“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去就回,男子汉大丈夫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