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要过性生活的,卢太太。
“我也是要过性生活的,卢太太。”
5. “孟兰涧,你可真是有……本事啊!” 崇明硬生生咽下那句“有种”。他那么从容不迫,脾性又极其温和的人,孟兰涧一句“卢定岳”,就把他激得唇瓣都抿成了一条细线,仿似在咬牙忍耐着什么。 兰涧踩到了老虎尾巴,反倒暗自雀跃起来。 ——谁让他平日里爱伪装,让人以为他是温柔乖驯的家宠,崇明这个人呐,内里蛰伏着一只没有出笼的野兽也说不定。 兰涧施施然笑了起来,眉眼因为坦荡的笑意格外舒展,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劲儿,“原来身不由己的不止我一个,那我们就不要再彼此装可怜了吧?” “衬得那些逼我们捆绑成双的人,有多高高在上似的。”兰涧越说笑容越洒脱,“既然你已经和你的爱侣一拍两散,我也已经如那些人所愿乖乖分手,那么我们——”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啦,学长!” 兰涧自说自话完,看到崇明愈发阴沉的脸色,按捺住快要裂到耳根的嘴角,大步越过崇明,离开了茶水间。 崇明伫立在原地,望着兰涧一蹦一跳小兔子似的背影,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她后腰下端的骶骨处生出了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 翌日早上九点,乙庚区民政局迎来了今年第六对南北结合的夫妻。 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近期最后一对。 户籍中心是开放式的窗口,一个窗口办结婚,隔壁办离婚。 崇明和兰涧排队等候的时候,看到隔壁窗口脾气火爆的大姐,一早上骂走了三对因为琐事欲提交离婚申请的年轻夫妻。骂完第三对的时候,她按下呼叫机,号码显示9,没有人上前,她不耐烦的又按了一次,广播重复播放着:“请号码牌九号的贵宾,到四号窗口办理业务。” 兰涧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结婚窗口,竟然不是三号而是二号。 “请号码牌六号的贵宾,到二号窗口办理业务。” 崇明率先起身,他今天在深色大衣里穿了一件烟灰色的衬衫,四号窗口的大姐显然没分神听隔壁的广播,一看到他站起来,就先吆喝道:“九号叫你几次了!” 站在他身后的兰涧“噗嗤”一声,惹得大姐愈发不耐烦,“不想离就别离,拖拖拉拉的折腾号码牌干什么?打印纸不要钱啊!” “您好,”兰涧从崇明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挥了挥手中的六号,“我们不是九号,我们要办隔壁的业务!” 她歪着头的样子很调皮,一点儿都不像是要结婚当新娘子的人。 垂着双眸偏头看兰涧的崇明把人捞到跟前,“好好走路。” 结婚申请需要填的资料不少,加上孟兰涧身份特殊,文件流程更加琐碎,等候处理的时间也很久。百无聊赖的间隙,兰涧和崇明讨论起直到昨天她也没解出来的那道题。 “学长,我作业那一题还是卡bug,你等等回去可以帮我看看嘛?” “你先说是什么问题,我记得我没给你出什么难的题目。” 兰涧咂舌,对聪明如崇明来说,确实是没什么难题。 两人短暂交流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复印完资料打断了他们,又是一番资料填写与签名后,工作人员又去复印资料了。 这会儿,隔壁处理完所有号码牌的大姐,开始热心地关心起这对来领证还聊作业的小夫妻,“你们俩,都是学生呢?” “对,差不多。”兰涧见崇明不搭话茬,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 “校园恋爱,有了开花结果的圆满,真好!祝福你们!” 兰涧没有吃糖的习惯,她也没有备喜糖,只好尴尬地笑笑接受祝福,“谢谢您!” 直到办理完所有业务,工作人员客气地询问这对看上去莫名有些尴尬,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和谐感的新人:“新的证件要十个工作日后才能完成,是寄到太太居留证上的地址,还是先生的户口地址呢?” 依照南麓的法律,配偶双方结婚后,南方配偶护照会换新加上配偶栏,北方配偶则更新在居留证。 “寄到我的户籍所在地就好,谢谢。” 崇明接过那两份结婚证,确认资料无误后,再次道谢。 北栾的结婚证是一个小红本,南麓的结婚证更像一份婚书,薄薄一张纸,照片像简历一样,空白处可供粘贴。 孟兰涧看到配偶栏的“卢定岳”三个字,偏头扫了眼身边正与她并肩同行的男人,熟悉又陌生。更陌生的是他从口袋里突然掏出一把GODIVA的心形巧克力,递给兰涧。 “老卢准备的,你去给吧。” 于是二号和四号窗口的工作人员,同时看到那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太太,从大厅中央又调头跑了回来,一手各塞了一把巧克力到窗口前,“忘记请你们吃糖啦!” “哇!谢谢啦!百年好合!” “你先生真是害羞啊,送个糖还要你这当太太的自己来!”大姐收到糖,突然抓住兰涧,小声说道,“你男人看上去可真俊啊,别以为斯斯文文的人就不会来事儿,大姐劝你一句,有些事儿,得抓紧!” 兰涧有些懵懂地眨巴漂亮的双眼。 大姐却是冲她挤了下眼睛,“新婚快乐,一定要幸福哦!” 大姐加重了“幸”的音量。 害听懂后的兰涧,跑回停车场时,脸上都还布着红晕。 “怎么了?”崇明从兰涧双颊移开视线,看了眼手表,“要直接回实验室,还是送你回宿舍整理东西?” 孟兰涧原本住在南大的研究生宿舍,单人房,除了空间逼仄些,没有什么缺点。 “我们有必要住一起吗?”孟兰涧大胆发言。 “暂时隐婚可以,但是要做到有名无实,就有点过分了。” 崇明边说着,边把熟稔地走向后座车门的孟兰涧揽回来,见她神色疑惑又带着些许慌张,突然就觉得有趣至极。像是在一点一点,对她昨日的张狂还以颜色。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伸手去护孟兰涧的头顶时,倏忽把掌心往下压。 温热的触感覆在兰涧的发顶,她看到崇明的脸在不断靠近—— “我也是要过性生活的,卢太太。” 那一刻,孟兰涧脑海中什么旖旎的粉红泡泡都没有冒出来。 倒像是有一个守在边界的铃铛被人重重晃了一下,发出“叮”的脆响,抓耳又警醒。 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南军少将之子联姻的孟兰涧,是为了两地和平而献身。但崇明云淡风轻的一句“卢太太”,将藏匿在孟兰涧骨子里的好战因子瞬间抽剥而出。 在实验室里成日对她管东管西的师兄,每次她写不出作业就臭脸的师兄,假装温柔其实任谁看都高高在上的师兄…… 守在孟兰涧心中的小恶魔摘下铃铛旁的悬旗,宣战—— “领地被入侵,战争已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