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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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去帮黄垚钦搬东西的,相比于他们两个不住校的人,黄垚钦的行李足足有几个大箱子。王滔一边下手收拾一边问他当初干嘛要住校,明明家就在附近,黄垚钦卷着他的床褥,说来来回回也太麻烦了,住寝室能多休息会儿。 王滔试探了一下箱子的重量,感觉一个人搬太沉,下意识抬眼看了眼杨涛。杨涛反应很快,帮他把箱子的另一端拿了起来。几个人来来回回几趟,终于把几个箱子都搬到了租来的车上。黄垚钦靠在王滔肩膀边昏昏欲睡,王滔也靠过去,两个人小动物一样依偎着。 过了秋末天气转凉,风一吹树上枯黄的叶子就落下来,他们下车时沈一凡正等在楼下,把外套披到还没清醒的黄垚钦身上。 “家里收拾好了,今晚你俩留下吃顿火锅再走吧。” 杨涛偏头看向王滔,那人果然一脸兴奋地说好,他也不多言,却意外地察觉到沈一凡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那种感觉绝非空xue来风,他同王滔一样,对旁人的目光非常敏感,他只是尝尝懒得捕捉那些信息,但因为沈一凡是王滔的朋友,不得不多探究几分罢了。 这种不适感愈演愈烈,直到王滔被黄垚钦拉去卧室里陪他收拾箱子里的东西,而自己被留下和沈一凡一起准备食物。他清洗着水盆里那些新鲜浓绿色的蔬菜,听见沈一凡终于开了口,向他问话,他一句又一句的答。 手碰了水愈发凉了,他想,要是王滔没被支走,恐怕会自己抢去做。但其实,在过去那漫长又难捱、冬日里都还要加上冰似的年月里,连这点凉都显得温暖些。他胡乱猜测着黄垚钦会对王滔说些什么,又觉得即便说了些什么,那也是他早该知道的。 快晚餐时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王滔有些累了,但一看到桌子上已经煮开了水的锅便开心起来。客厅氤氲在一团淡淡的水雾里,几个人坐下来将食物倒进锅里。看杨涛好像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王滔歪头眨着眼睛看他,用自己的手握住他的手。 “怎么啦?”王滔小声问。 杨涛摇头,把手抽出来去给他夹了一个煮的圆滚滚的丸子,自己嚼着干而脆的青菜。 “老王找到工作了么?”黄垚钦无视他们亲亲我我的举动,漫不经心地问一句。 提到这件事王滔倒是有些开心,一边点头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脸颊rou一股一股地说:“找到了,下周一就去上班了。” “哦,那杨涛呢?” 黄垚钦看过来,和他对上视线。 “他在工作室,比我厉害多啦。” 王滔好像没注意这俩人的眼神交接,一心一意吃着碗里的东西,时不时将清汤那边的食物牵给杨涛,又碰碰杨涛的手让他不要发呆。 吃完火锅算是暖了房,王滔从浴室出来时正擦头发,打算回客房找杨涛。一转身就被黄垚钦拉进了主卧,要他跟自己一起睡,把沈一凡赶去了客房。王滔不明所以,倒也乐于接受这样的安排,擦干净头发爬上了黄垚钦的床。 他们点了小夜灯,温馨的光从床尾照到天花板。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黄垚钦突然开口,道我今天跟你说的你听进去没有。听进去啦,王滔点点头,又故作姿态地眨眼睛,黄总说的我怎么可能听不进去呢。那你怎么没反应啊,黄垚钦上手去捏他的脸,气呼呼地说。 王滔笑了一下,认真想了想。 “要有什么反应?” “我觉得我只是更心疼他一点。” 王滔的眼神透过黄垚钦,看向飘渺的虚空里。在这样足够安静的夜里沉思,更多的感情便沉淀起来,他开始用从别人口中那些干瘪凌乱的言语,将杨涛的过去和现在重合,发现堪堪拼凑出了一个支离破碎的爱人。 在杨涛的人生中,大抵没有得到过正常的爱。 因为非自愿婚姻而出轨追求自由的母亲,酗酒而家暴的父亲,一方觉得他是累赘,一方怀疑他的血缘,没有人承认过他的存在。这些传言传到他耳朵里已经如此不堪,想必在过去的那些年,他也未必得到过其他人的尊重和关爱。 他是不是也在想,做的更优秀一点,会有人爱自己么?这仿佛诘问,又仿佛诅咒一般的话,让王滔的心脏里生出一节层层攀爬的荆棘,尖锐的刺进去,不见血,只痛着。 做的更优秀一点,会有人爱自己么? 他没有得到过,当然不懂如何爱别人,却也尽了所有努力将那些爱一点点填补到自己身上,甚至想要交付得更多。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那是爱,他会不会觉得那是一把赤裸的剑,他求不得,也不再求,却是宁愿声嘶力竭地爱着自己。 王滔突然想,是自己应该更爱他一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眼泪,冷冷地流进鬓角消失不见,留下的泪痕都是刺痛的。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里沉了一片圆月,像那滴泪湿晕在云轩纸上,淡淡浅浅的昏黄色。黄垚钦抱住他,两个人在温馨的小房间里沉默着。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许是天将明。 湿晕的越来越浅的月亮又明起来,王滔站在一条幽幽的巷子里,月光渗不进来似的。有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屋子前,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个子只到他肩膀,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已长着双漂亮眼睛的雏形。 窗户里有幽暗的光,那光亮里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争吵声和叫骂声。直到玻璃制品打碎的声音尖锐地划破安静,王滔从那些声音里捕捉到了许多刺耳的只言片语。男人咒骂着出轨的妻子是人尽可夫的妓女,活该带着门口那野种一起下地狱,女人则哭着为自己过去浪费在他身上的光阴而喊冤。 他们热烈又激动地叫喊起说了一遍又一遍的离婚,最后谈论起孩子来。好像那是活该被剖去血缘的垃圾,是阻碍女人自由的负担,是结婚时随波逐流的种子,是扯开遮羞布后无人愿意浇灌养护的——一株锈迹斑斑的禾。 他走过去时,小孩子没有什么动静,低头用冻的发红的手握着一截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王滔喊了他的名字,他抬头,可面容却模糊的很,像笼了一层雾气似的,只有双平静冷淡的眼睛。 王滔蹲下去,用手握住他凉凉的小手,然后一起覆在小孩子稚嫩的脸颊上,将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 我今天考了一百分,酷酷。 他说。 但是没有人给我开门。 眼泪浸湿了手掌,王滔哽咽着握紧了他的手,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看见他的眼睛,好像与自己很近,又好像远到数十亿光年之外,透不过光来,却有着阴冷的影,一直一直投映到许多年之后。 失望的时候,害怕的时候。 那其实已经是他无声的示弱。 王滔惊醒在清晨时分,窗帘里透出一道熹微的光,不亮。黄垚钦已经不在卧室,留他坐在床边消化零碎又悲伤的情绪,想扑进杨涛怀里去,又有些害怕和他见面。他突然觉得黄垚钦昨夜拉他来自己的房间休息这个决定很明智,至少在此刻,他很难能平静地和杨涛见面。 他穿了外套,踩着软绵绵的拖鞋,轻轻打开了门。 吱呀一声。 光亮一下子照进眼睛里,他眼前一黑,眨了眨眼睛险些落下眼泪来,再睁开眼时,已陷入空空寂寂却被情绪填满的坑洼里。 杨涛倚在墙边,修长的身影莫名落寞。看见他时,那凌厉的眉和纤长的睫毛底下,眼睛像被风吹过的早稻田,露出稻子下水的青光,一闪,又暗下去了。 “你…” “我…” 破碎的两个字撞在一起,却好像突然给了王滔一点力量。你怎么知道我想见你,他笑着说,把身后的门轻轻合上,突然觉得有些神奇,在遥遥相隔的时光里,他给他开了门。 “为什么站在这里?” 杨涛动了动有些干的嘴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想到昨天沈一凡问他,怕不怕王滔知道些什么,如果不怕,又为什么不主动对他说起过去。比起从别人口中听说,我觉得他更愿意从你这里知道,沈一凡说。他问为什么,沈一凡回答他,因为坦诚是一种信任。但恋人之间也应该有些秘密,他想,只有没放下的人才会不敢提起过去,他其实比不得王滔勇敢。 是担心自己的痛苦没办法被共情么? 不是的,就像他能共情到王滔生命里无数个疾疾无终的夏天,王滔也一定能同他一起站在那些空洞寒冷的夜里,他们原本就是丛生共体的。 当他带着一夜未眠的疲倦,站在那个卧室门口时,其实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等着些什么。但王滔打开门,就像突然往他心里灌满了汹涌的海水、破釜沉舟般的阳光,和玻璃杯里浮满了冰块的柠檬汽水——甜的。 于是他开口,带着壮士断腕的勇气说。 “我想你了。” 回应他的是王滔的献吻,干涸的唇瓣相贴,然后逐渐变得濡湿。王滔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但他觉得他什么都说了。 “我梦见你了,”王滔结束了这个吻,贴着他坚挺的鼻尖,气喘着说:“梦见你在门口,等着我来开门。” 杨涛的心脏砰砰砰地飞快跳动着,谢谢你,他说,谢谢你愿意给我开门。 “差不多得了昂!” 黄垚钦抱着手臂气冲冲地对他们喊:“几个小时没见面好像我棒打鸳鸯了一样!那门又没锁什么开不开的!” 是啊,门本来就没锁。